寄如風 作品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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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舒煙一到公司就開了個三小時的會議,到最後她對董事會那群墨跡老頭的厭惡簡直寫在臉上。還好會議結果尚且算是讓雲舒煙滿意,回到辦公室,她甚至有心情打一通內線電話誇獎秘書夏琳今天泡的黑咖啡。

內線電話剛掛,她放在桌上的私人電話就響了起來。

看了眼手機螢幕上顯示的老友姓名,雲舒煙拿起手機點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的季臨嘉聲音非常輕快,打來是為了確定雲舒煙今晚是否有約,說是酒店新設的墨西哥餐廳提前試菜,有冇有興趣賞臉。

和親近的人說話,雲舒煙在眾人麵前那副刻薄得樣子便削弱了些。她一手拿著電話,另一隻手在平板上滑動調出自己的行程表,神情放鬆到有些顯露本性地問:“荀易沉自己的酒店自己不去?”

“出差了。再說了誰要他,你有冇有空嘛?”季臨嘉很傲嬌地回。

“有空。”

“好,我叫上蕭夢。”

掛了電話,雲舒煙便收回了剛纔的放鬆狀態專注工作了會兒,直到把今天該處理的事情全處理完才退開看了眼時間,正好下班。

雲舒煙今天穿的暗紋長裙穩重華貴,適合上班和談判,但不適合風花雪月。

她回家換了身休閒些的行頭,纔開車去了菲斯酒店。

到了地下停車場,雲舒煙把車停在自己專屬停車位的時候正巧看到對麵那輛囂張停在荀易沉和季臨嘉車位中間的邁凱倫,就知道季臨嘉已經到了。

剛下車走了兩步,一輛瑪莎拉蒂順暢地滑進了雲舒煙旁邊那個停車位。

雲舒煙回頭,瑪莎拉蒂裡麵走出來個穿著大襯衫闊腿牛仔褲的短髮女生,揹著個巨大尺寸的Goyard,嘴裡叼著根棒棒糖。她刻意上下打量了雲舒煙一番,非常流氓地吹了一串列埠哨。

雲舒煙回她一個白眼:“看上我了?”

蕭夢大笑著上來箍住雲舒煙的肩膀,問:“你現在轉變性取向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雲舒煙按下私人電梯。

進了電梯,雲舒煙站在離按鍵更近的地方,就問:“墨西哥餐廳在幾層?”

“等等。”蕭夢翻出手機,低著頭說,“季臨嘉說在二十三層。”

雲舒煙便按亮了“23”。然後很是後知後覺地想起季臨嘉的生日是4月23號,再想想荀易沉和季臨嘉的蜜月好像就是在墨西哥。

她看了眼蕭夢,發現蕭夢也正一言難儘地看著她。雲舒煙頓時覺得自己按電梯的食指尖都有些膩味了起來。

這種淡淡的噁心一直持續到在餐廳門口見到季臨嘉,以至於季臨嘉摸不清楚頭腦地問了句:“你倆為什麼還冇吃飯就一幅難以下嚥的表情。”

雲舒煙和蕭夢總不能說雖然他倆這麼多年了但親眼看發小談戀愛確實還是影響胃口,隻是擺擺手示意進餐廳再說。

好在荀家開了這麼久的酒店,在調教廚房這方麵真是冇話講。

就是季臨嘉看她倆吃了口taco露出尚算滿意的神情,幽幽說道:“好吃吧,還記得我和你們說蜜月吃過的taco特彆好吃嗎?荀易沉把人家老闆女兒挖過來了。”

雲舒煙:“......”

蕭夢:“......”

又吃了兩口,季臨嘉看了眼雲舒煙的臉色,帶著詢問語氣說:“聽我爸媽說王叔叔把自己兒子帶進你家了?”

蕭夢插嘴:“有這事兒?”

季臨嘉很是嫌棄地瞄了蕭夢一眼:“天天就知道畫畫你知道個什麼。”然後又問雲舒煙:“真的假的?”

“誰說的?”

“雲姨在麻將桌上說的。”

“我媽說的還能有假?是在,今天早上回本家的時候見了一麵。”

“真的假的。”季臨嘉又重複了一遍,她隻是聽說,得到證實還挺驚訝的,“那你心情怎麼樣?”

“就這樣,我心情什麼時候有好過?”雲舒煙對自己的定位倒是精準。

季臨嘉有點替她糟心。倒不是說覺得王建華父子倆能對雲家造成多大的改變,隨便半路殺出個人就能擊潰世代相傳的豪門版圖,那他們這群N代是都白混了嗎。更何況眼前這個女人,是由狂妄、無情、凶狠組成的,非常不好惹,她纔不在這方麵替她瞎操心。她糟心,純粹是從情感角度出發,覺得都到她們這年紀了還得麵對重組家庭的尷尬,實在麻煩。

倒是出生藝術世家的蕭夢特豁達地說:“家庭背景不複雜點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有點經曆。你三十多了阿姨才交個男朋友你就知足吧,她至少冇有同時交三個。”

從小就知道蕭夢爸媽那點出軌來出軌去的故事的雲舒煙和季臨嘉一聽這話都沉默了。

蕭夢本人倒是百無禁忌,她早就看開了,不看開點還活得下去嗎。她用餐巾擦了擦嘴,問:“那咱們待會兒要不要去酒吧喝一杯。”

季臨嘉指了指自己臉上奔放明媚掛的妝:“我的想法還不明顯嗎?”

蕭夢就看雲舒煙,想了想又說:“抱歉,忘了你最近正談著呢,估計晚上有約吧。”

雲舒煙被兩道視線盯著,不緊不慢地喝了口冰水,才說:“分了。”

蕭夢的反應極為冷淡:“那行,算上你。”

季臨嘉倒是還算有良心,問了句:“為什麼分了?”

雲舒煙懶懶道:“分手還需要理由?”

季臨嘉不愧是結了婚的,撒嬌那套張口就來:“哎呀說說嘛說說嘛,我挺好奇的。”

雲舒煙的手臂被季臨嘉拱著,說:“他故意讓我看學妹發給他的曖昧聊天記錄,傻子一樣,就分了。”

這話一落,響起了一道明亮的嘲笑聲。是好奇心得到了滿足的季臨嘉:“人家估計就是想讓你吃醋。”

雲舒煙的評價很簡單:“幼稚。”

“說明你給不了人家安全感,在點你。”

雲舒煙“嗤”了一聲表示不認可:“冇勁。”

蕭夢插嘴:“我也不懂。”

“也許是擔心你出軌。”

雲舒煙斜睨季臨嘉:“荀易沉也這樣?”

季臨嘉搖搖頭:“那倒不是,他一向自信爆棚,才懶得玩這些把戲。”

“那不就是。”雲舒煙說,“這些男的難道是覺得自己的魅力值得我多花一份心思劈腿、玩兩頭瞞?想太多。”

“也是。”季臨嘉意有所指,“年輕人太可憐了,他以為新潮的套路,前人早已走了無數回。”

聽見這話,雲舒煙瞟了季臨嘉一眼:“閉嘴吧你。”

被罵了一句,季臨嘉把槍頭轉向蕭夢:“你怎麼不說話,藝術家都這樣冷漠?”

蕭夢隻能聳聳肩:“我們同性戀搞不懂你們異性戀那點彎彎繞繞。”

慢悠悠地吃完飯,三人開始商量去哪裡喝酒。

雲舒煙挺懶的:“要不乾脆樓下。”

蕭夢先反對:“酒店的酒吧有什麼意思,冇有人味兒。”

季臨嘉附和:“就是,我不喜歡在這喝酒,被無數道眼光盯著難受。荀易沉都管不了我,彆人憑什麼管。”

雲舒煙閉上了眼,意思是那就隨便。

蕭夢大手一揮做起了主:“那就我定,你們不許反對。”

又到了停車場,季臨嘉懶得開車了,直接鑽進了雲舒煙的副駕,順便給她當人肉導航。

兩輛豪車開進了大學城附近的某個露天停車場。

九點一刻,停車場的車位即將停滿,但和不遠處的喧鬨比起來實在冷清。季臨嘉雖然活潑,但其實很少來這種年輕人的場合,此刻她隔著老遠觀察各個酒吧門口站著的靚女帥哥,內心挺雀躍,但看了眼雲舒煙,又有些猶豫:“你的身份來這兒會不會不太合適。”

雲舒煙還冇說話,蕭夢先說:“她什麼身份?不是單身女性?”

“就,雲氏CEO什麼的?”

“怎麼,CEO去酒吧犯法?”

季臨嘉少了點底氣:“怕被記者拍到又亂寫?”

蕭夢很浮誇:“真的假的輿論監督力度這麼強,包四奶的老總們怎麼還冇破產啊。”

季臨嘉聽見這陰陽怪氣的一句,還蕭夢一個白眼,也把這點偶像包袱拋諸腦後,認真享受氛圍。

蕭夢這人離譜中帶點靠譜,熟門熟路地領她們進了其中一間酒吧。一進門,就清晰感覺到剛纔的吵雜都被隔絕在了門外,再往裡走,才漸漸開始有了些音樂和說話的聲響。

路過跳舞的年輕男女,三人坐到了吧檯邊的高腳凳上。

點了酒,季臨嘉回頭看了眼室內,比她想象中得要正經一些,但也讓人覺得有安全感。她側頭問:“你怎麼知道這個地方。”

“隔壁工作室的捏陶帥哥帶我來的。放心吧,這裡收費很高管理很嚴,主題就是喝酒跳舞放鬆,不會有些亂七八糟的人和事兒。”

調酒師今天很緊張,蕭夢他認識,氣場很強,這樣氣場強的今天坐了三個。

一杯全神貫注的瑪格麗特先放在了中間那個看上去比較甜美的美女麵前。季臨嘉正好說累了,拿起來喝了口。

眼看美女露出尚算滿意的表情,調酒師剛打算鬆口氣,卻不想下一秒這美女開了口:“就喜歡瑪格麗特這股難喝的勁兒,要不我愛上了喝酒該怎麼辦。”

幾乎是夾著屁股調好剩下的長島冰茶和得其利,調酒師秉著尊重私人空間的藉口實則逃跑了。

蕭夢喝了口自己的長島冰茶,擰身背靠在吧檯上,她盯著不遠處的舞池,說:“怎麼?要不要去跳一下?”

季臨嘉歎口氣:“以我的舞姿就不給年輕人增添笑料了吧。”

蕭夢看向隔著季臨嘉的雲舒煙。

得其利味道還不錯,雲舒煙很是放鬆地側撐著頭,設計巧妙的上衣露出了漂亮流暢的肩頸,在昏暗曖昧的酒吧光線襯托下看上去慵懶又疏離。她搖了搖頭:“冇興趣。”

季臨嘉和蕭夢雖然天天嘴上得理不饒人說對方不靠譜,但其實季臨嘉挺信蕭夢。剛纔蕭夢一番話給外強中乾的季臨嘉打了很強的一劑強心針,這會兒她渾身放鬆,轉著高腳凳四處張望,跟隻喜鵲似的在雲舒煙旁邊嘰嘰喳喳。

“這個還挺帥。”

雲舒煙跟著看了眼,收回視線:“有冇有一米七。”

“那個怎麼樣,穿黑衣服的。”

“竹竿。”

“樓梯旁邊那個呢”

“大小眼那麼明顯。”雲舒煙有些受不了,“你這麼崎嶇的審美是怎麼看上的荀易沉。”

季臨嘉羞澀一笑:“看走眼了唄。”

雲舒煙懶得理她。

過了一會兒季臨嘉又瘋了起來:“二樓!這回這個真特彆帥!”

光說不成,她又扯上了雲舒煙的手臂,以至於雲舒煙不得不順著她意,與此同時喉嚨裡準備了很多刻薄的話。

可惜,冇能派上用場。

大約因為這次這個確實挺帥,也大概因為這人該死的眼熟。

隔著二樓的玻璃扶手,雲舒煙清晰看見那個穿著白襯衫黑西褲的男人端著一托盤酒走近某個卡座,彎腰把酒都放在了桌上。

然後腰就冇能直起來,因為旁邊有個美女仰頭笑著和他說了什麼,手似乎有向上的趨勢。這裡當然是個正規酒吧,但也不會拒絕你情我願的火花迸濺。

雲舒煙視力很好,因此她能看清幾米開外的男人大小眼,也能看清二樓那人掛著禮貌淡然的微笑說了什麼,那副絲毫不慌的樣子和抖著聲音叫她“舒煙姐”的慫樣可以說是冇有半點關係。

她的唇角逸出譏諷的弧度。

對話來回之間,男人不動聲色地直起了腰。此刻冇有礙眼的醜電腦包遮擋,優越身形更是一覽無遺。

美女和彆人說話去了,這意味著對話結束,他側身離開。

雲舒煙盯著男人包裹在合身襯衫下挺括的背脊中間那點微妙的凹陷,玩味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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